衛子睿從來都是給人面子的, 尤其是涉及到吃這方面，“嗯，姑姑回來了帶我去吃鮮奶蛋糕, 她答應我了的。”

這次可不是人說禿嚕嘴了, 衛子睿這是主動試探——這是一家人的團圓飯，他媽媽應該會給他一點面子吧？

小孩子玩起心機來也是溜得很, 徐文珊被兒子弄得沒轍了。

“還跟你媽玩心眼。”劉瑜摸了一把侄子的腦袋瓜, 衛子睿咧嘴笑的時候, 他直接就是給了一個腦瓜崩, 弄得小孩子笑意頓失, 苦著一張臉。

陳瑤和衛子睿都想要守歲，只不過養成了良好睡眠習慣的倆人把春晚當催眠曲聽，沒多大會兒就是東倒西歪。

“你們回去吧。”到底是新年，都窩在自己這裏也不算事，還是帶著衛子睿先回去好了。

“我跟林如陪著老太太守歲就行了，你們回去吧。”劉瑜的補充讓衛研新放下心來，他帶著老婆背著兒子離開了。

這麽一走人，陳瑤迷迷糊糊醒了過來, “天亮了嗎？”

“沒有, 去睡吧。”劉瑜看著睜不開眼的人, 讓林如牽著陳瑤去睡覺。

陳敏聽到臥室裏窸窸窣窣的聲音, “你們都把請柬發出去了？”

“您就放心吧，這件事我還是能辦好的。”劉瑜笑了下，法律意義上他跟林如早就是夫妻關系了, 只不過對於更多的人來說，沒辦婚禮那就不算是真正的結婚。

陳敏總覺得這件事自己真沒參與什麽，除了跟娘家那邊發了請柬，當初劉瑜外婆的遺產之爭，陳敏把到手的遺產分給了陳大舅他們，倒是落了個好人緣，已經得到那邊確切的回覆——來參加婚禮。

至於劉瑜他老家那邊，陳敏忽然間想起來，“你給西秀村那邊下請柬了嗎？”

“下了。”劉瑜剝小橘子吃，他最近比較喜歡吃酸的東西，以至於林如調侃他說“懷孕了，還是個大胖小子”。

劉瑜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的人，應該不會給劉建華下請柬，所以……

“是給你秀娟姐？”

“不然還能給誰？”劉瑜翻了個白眼，婚禮本來是高高興興的事情，他有毛病才會去請劉建華一家人過來。是親人不假，不過那種親人，要是給個選擇，他寧可不要。

“老實說話會死呀。”陳敏覺得劉瑜這才是找茬，她把柚子直接丟給劉瑜讓他剝開，自己懶得弄。

“您好歹動動腦子。”

林如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就聽到客廳裏母子兩個人在鬥嘴，這可跟劉瑜之前跟自己說的完全不一樣，她坐在陳敏另一側，和劉瑜一左一右把人擠在了中間。

電視機的聲音被調了下來，劉瑜說起了學校裏的事情，正說得開心，林如電話響了起來。

醫院是沒有假期的，新年期間也不例外，急診科的醫生都是輪值，今天林如輪休，大年初一和初二兩天值班，到了初三再休息一天。

接到電話的時候她神色凝重了一下，然後就是開始收拾東西，“酒駕發生了車禍，醫院那邊忙不過來，我得過去幫忙。”

劉瑜一句國罵，“不知道喝酒不開車呀。”害得他媳婦大半夜的還得去醫院。

不過抱怨歸抱怨，他還是一起送林如過去。

“要不您也早點休息，等過會兒我給衛瑾打個電話，到了車站我去接她。”省得這麽擔心。

不等陳敏拒絕，兩口子就是匆匆離開。

“這倆，踩著風火輪嗎？”陳敏念叨了一句，看著色彩斑斕的電視機畫面，她決定去睡覺。

劉瑜原本以為要開車送林如去醫院，哪想到是要直接去車禍現場。

“今天晚上救護車已經出動了好幾輛，這會兒根本過不去，季護士長已經帶著人過去了，說是連環車禍。”

劉瑜沒想到情況這麽嚴重，大過年的發生這種事情，真的很讓人頭疼。

中國人歷來講究團聚，要不每年春運怎麽能形成二三十億人次的南北轉移呢？可總是會在新年的時候發生些什麽事情，給這團聚帶來幾分陰霾。

好在晚上這會兒倒是不堵車，劉瑜很快就是到了車禍現場那邊。只不過情況遠比他想想的還要嚴重，中間有輛車的車主和乘客都被困在車子裏，而且車主還受到了外力的壓迫，胸腔上有一根不知道哪來的鐵管，交警、消防和警察也都趕了過來。

畢竟這是舊年最後一天，發生了這麽一樁連環車禍，足夠引起重視了。

季護士長她們比林如還要晚一些，這會兒還沒過來，林如去檢查其他人的情況。

劉瑜不放心，跟在一邊幫忙打下手，“你幫我安撫一下副駕上那個女孩的情緒。”副駕駛的門沒辦法打開，因為車主胸腔有鐵管，副駕那邊也不能貿然救人，怕是救了副駕上的人，坑了駕駛座上的人。總之得先把駕駛座上這一位救出來，這才能夠再去救副駕駛上的人。

這會兒車主昏迷，可是副駕上的人卻是清醒的，萬一大吵大鬧就不太好了。林如手頭上沒有最基本的醫護工具，也沒辦法貿然動手，這會兒只能先去檢查其他車子上人員的情況。

看劉瑜當自己跟屁蟲，她也不客氣地安排工作。

劉瑜繞過去跟副駕上的人說話，“你先別著急，過會兒救護車就過來了，消防人員也在想辦法，別著急。”

他並不擅長安慰人，這會說的也都是客套地不能再客套的話，救護車是來不了的，可是他知道這女孩不知道，善意的謊言也是必須的。

“我不想死，你讓人救救我好不好？”她只不過是跟人出來兜風，為什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？

劉瑜聽到裏面惶恐的聲音，因為車子被撞翻了的緣故在，這會兒他還真看不清副駕駛上人的模樣，只覺得這聲音似乎在哪裏聽到過，略微有那麽點耳熟。

一時間有些走神，劉瑜聽到裏面的動靜連忙安慰，他重覆著安慰，甚至開始講故事，也不知道說了多大會兒，林如終於又回來了。

季護士長連同其他幾個醫生也都過了來，迅速地診斷了車主的傷情後，讓消防的人開始破門。

劉瑜從小到大沒怎麽生過病，感冒發燒基本上也是喝白開水熬過去了，連藥都不怎麽吃，早前還是因為伺候病床上的衛大鈞頻繁往醫院去。

他對於醫院很是不喜歡，那裏雖然有新生命的誕生，可卻又滿是死亡的氣息。

因為林如，劉瑜對醫院有所改觀。可是他對於車禍現場卻是討厭的很，當初因為司機的疲勞駕駛，詹鵬飛那年輕鮮活的生命就那樣沒了。

現在又因為一個醉鬼的酒駕，害得那麽多人受到牽連遭了罪，連除夕都過不好。

他這會兒心情很不好，看著那邊忙碌著的林如，眼神卻是迷茫的。

車主被順利地搭救了出來，而趕趟的救護車也是姍姍來遲，劉瑜聽到救護車那熟悉的聲音回過神來，剛想要上前跟林如說話，卻是忽然間被人抱住了，“謝謝你。”

他被這個擁抱弄得一楞，等看到眼前這狼狽的人時，他忽然間知道為什麽那聲音聽著耳熟了，這不是當初跟他家老太太一塊學車的那姑娘嗎？

劉瑜記性好，還記得喻曉薇的名字。

倒是喻曉薇沒想到，剛才安慰了自己的人是劉瑜，她覺得這好像是冥冥之中的緣分一樣，原本困在車中以為自己要面臨著死亡的那種心情蕩然無存，這會兒只剩下激動，還有一些羞澀，“沒想到是你救了我。”

劉瑜可不敢當這個情，“救你的是公安和消防還有醫院裏的醫生護士，和我沒什麽關系，沒事就好，回家去吧。”他跟喻曉薇並不算熟悉，對這姑娘當時也沒什麽好印象，所以這會兒病沒那麽多話說。

可對喻曉薇而言不一樣，她剛才害怕的很，沒有聽出劉瑜的聲音，現在看到人只覺得這就是老天爺安排的，“劉瑜，我能請你吃頓飯嗎？”鼓起了所有的勇氣，喻曉薇開口問道。

“真不用。”劉瑜拒絕，已婚男人可以有飯局，可不能跟女人有飯局，瓜田李下的解釋不清楚，“不好意思，我還要送我太太去醫院。”林如今天晚上怕是有的忙，他不放心，還是打算去醫院跟著。

劉瑜並沒有敏銳地察覺到喻曉薇剛才那話裏的潛臺詞，他對於感情向來不敏感，或者那些敏感也都點在了林如身上，其他女人的想法他從來不會考慮。

一句我太太讓喻曉薇適才還雀躍的心一下子就是涼了半截。

她看著劉瑜匆匆過了去，扶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往車上去，整個人楞怔在那裏，交警隊的人喊了半天才把人給喊回神，主要問她與車主的關系，是不是也要去醫院。

一個忙著救人，一個眼裏只有救人的人，劉瑜林如兩人並不清楚喻曉薇的那些心思，也根本沒空去考慮。

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電子鞭炮的聲音響起，新年的鐘聲似乎從遠處山上的寺廟裏傳來，劉瑜看著頭發都有些淩亂了的人，臉上露出一絲溫情，“累了吧，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
衛瑾的火車是一點多鐘的，他把林如送回去之後再去火車站接衛瑾。雖然打車什麽的都挺方便，不過頭段時間出現了黑車司機劫人的事情，劉瑜還是有些擔心。

“還湊合。”其實這種突然間被喊來加班不是一次兩次了，之前也沒覺得什麽，畢竟就算是累又如何，跟誰說呢？跟姑姑說，怕她擔心，跟她爸媽說？根本沒開口的機會。

她沒有支撐沒有依靠，不像是現在，有個人就在自己身邊站著，她可以抱著這個人，偶爾軟弱一下下，喊一聲累就能得到溫聲細語的安慰。

“我們去車站吧，衛瑾錯過了買票，咱們可別錯過了接人。”這會兒她還不想回家，就想跟劉瑜膩歪一下，哪怕是又困又累，就算是坐在車上也是睡覺並不說話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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